良久，九月才开口：“问完了这件事，那我们说下一件事。”
顾北辰：“……”
顾北辰嘴角抽了抽，“说。”
“柳玉的事情，你不要插手了。”九月径直道。
顾北辰呼吸一窒，脸色冷了冷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向她，即便是黑暗中，她也能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眼神中的阴鸷。
“你不相信我？”
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和隐隐约约的受伤，虽然是带着疑问号，但却是一个陈述句。
九月叹了一声，“没有。”
顾北辰没有说话，只是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。
刚刚的温存有多暖，现在他的心里就有多冷，就像是被千年寒冰层层覆盖一般。
九月想起身打开小台灯，却被他紧紧的禁锢住，嘞得她的腰都有点疼。
九月无奈，只得开口：“你先让我开灯。”
顾北辰的声音阴戾：“就这样说。”
黑暗能给他保护色，也能将那些他不想看的东西给挡住。
他怕，怕在她的眼中看到不信任，那样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，他会做什么。
他怕他会忍不住伤了她。
九月默了默，随即腰身一侧，翻转压在他的身旁，手蓦地伸过去，将床台灯给打开。
灯光不亮，却能够让她看清他的表情，也能让他更加清楚的自己表情。
九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，顾北辰有一瞬间的怔愣，随即蓦地闭上了眼睛。
九月被他气笑了，纤长的手直接捏了一把他的俊脸，“顾北辰，你给我睁开眼睛，看着我！”
顾北辰如一把小扇子似的眼睫毛颤了一下，却没有睁开，紧抿的薄唇一直都没有松开。
九月看着他这个样子，眯了眯眼，蓦地靠近他，牙齿直接咬上了他性感的喉结。
顾北辰的身体瞬间紧绷，倏地睁开了眼睛，声音沙哑：“你在干嘛？”
九月松开他，冷哼一声：“不是不睁吗？怎么睁了？”
顾北辰深邃漆黑的凤眸晕染着墨色的黑晕，一层层晕染开来，有一瞬间的诡异。
一闪即逝，九月想捕捉都捕捉不到。
九月蹙了蹙眉，审视般的盯着他，却再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心里有些疑惑，却没有深究，只是到底留下了疑根。
在她看不到的地方，顾北辰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。
九月没有再去追究他刚才那一瞬间的不对劲，眼神再次看着他的时候，有些复杂。
“你说我不相信你，你又何曾相信过我。”
“你一直觉得我不可能会原谅你，一直觉得我会离开你，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，你就紧张不安，你是不是一直觉得，我现在愿意跟你和好，只是为了以后能够离开？”
顾北辰垂下了眼睫，黑暗中，手渐渐紧握，沙哑着声音轻声道：“不是吗？”
这是她之前一直以来的打算，他知道，却只能装作不知道。
虽然能够感受到她在医院醒来之后，对他有一点点的不同。
但是他不敢赌，因为赌输的代价，就是失去她！
顾北辰的眼眶蓦地变得通红，阴狠的逼视：“不是吗？！”
“不是！”
九月直接迎上他的目光，眼里一片坦荡荡，“虽然之前我有过这种想法，但是自从医院醒来之后，我就再也没有过。”
因为看到了那样狼狈不堪的他，因为她还是……舍不得。
被伤得那么深，居然还放不下，有时候她都忍不住唾弃自己，不就是一个男人吗？为什么就非得他不可？
是啊，为什么？
九月扪心自问，为什么？
但最终没有答案，似乎上天注定了只有他才行。
顾北辰和九月，似乎必须生生世世纠缠。
她也曾不甘，为什么要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他，就因为看到他有些马后炮的自虐和狼狈吗？凭什么就因为这样，她就要原谅他？
可是，每当她看到他因为自己的亲近而卸下那一身的清冷的时候，当她看到他因为自己对他有一点点的好他就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时候，当她看到他因为自己有些许的不悦就惶恐不安的时候，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她不想再看到他夜夜在梦中撕心裂肺的喊自己的名字而惊醒，也不想再看到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就那样卑微的在自己的面前低下头，她……舍不得，真的舍不得。
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，最先爱上的总是最卑微的一个，前世是她，今生是他。
因果循环，生生纠缠，最后两人都痛苦不安，何必呢？
九月有些微红肿的唇瓣覆在他性感有形的薄唇上，蜻蜓点水般的吻。
顾北辰薄唇有些颤，眼神有些迷茫，又带着不敢置信。
九月轻声道：“我让你不要插手柳玉的事情，不是信不过你，而是我跟她之间的仇恨，只能由我亲手来完结。”
“而且，你插手，心里其实也是惶恐不安，生怕我误会你，不是吗？”
顾北辰的眼底似有水光闪动，眼睛一直睁着，良久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九月到达目的地的时候，许千千还没到。
她点了一份咖啡，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，微微弯了弯眉眼，表情惬意。
视线突然被挡住，九月抬头，看到那张温雅俊逸的脸，微微一怔。
“学长？”
顾庭绍低头看着她，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：“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喝咖啡？”
九月回过神，笑了笑：“我在等人，学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是跟人谈生意吗？”
顾庭绍轻轻地摇了摇头，拉了一把身旁的男人，无奈道：“他对帝都不熟，一大早的就说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吃早点，所以我就在这里订了一个包厢，带他到这儿来了。”
九月这才注意到他旁边站了一个人，一看到那张脸，还有那头银魅的白发，她整个人一惊，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
司徒浩！
司徒浩看着九月外露的情绪，挑了挑眉，“你认识我？”
顾庭绍也有些疑惑，“九月，你认识阿浩？”
九月回过神，收敛起自己的情绪，摇了摇头：“没有，只是觉得很少有人染着一头的白发，有点惊讶。”
顾庭绍失笑：“他叫司徒浩，是我的好朋友，人有点反骨，但心肠并不是很坏。”
九月听到顾庭绍的话，差点没被呛到。
反骨她承认，但司徒浩不坏？他从那里看出来的？
司徒浩眯了眯眼，蓦地轻笑了一声，对九月道：“九小姐是吧，介意我们坐在这里吗？”
他这一笑，那俊朗无双的脸顿时染上了邪肆，增添了无数的芳华。
顾庭绍想阻止，却听九月道：“不介意，你们随意。”
就这样，顾庭绍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司徒浩给扯着坐了下来。
顾庭绍拧眉看他：“阿浩，别胡闹！”
司徒浩扬眉：“你不是一直都很担心她的身体吗？现在给你机会问你又不问吗？”
顾庭绍一噎，有些惊慌又有些尴尬的看向九月。
九月没有惊讶，实际上，即使是在昏迷状态，她都能听到外界的声音。
顾庭绍去看过她，而且不止一次，她都知道。
但是他这份情，她只能假装看不见，并尽量的不去做那些会让他有一丝一毫误会的机会。
“学长。”九月的表情自然：“我已经完全痊愈了，你不用担心我，对了，阿姨最近怎么样了？”
她主动转移了话题，顾庭绍松了一口气，眼里却划过了一抹失落。
这些，都被一直注视着他的司徒浩给看进了眼里。
他垂着眼睛，收敛着他所有的情绪。
他不急，真的不急。
顾庭绍没注意到司徒浩的情绪，掩饰了自己的失态，才回答她的问题：“她已经开始恢复了。”
顿了一下，顾庭绍有些难堪，却还是低声开口：“替我谢谢顾北辰。”
九月愣了一下，随后笑开：“好。”
当断不断，这是对感情的不负责。
九月知道，所以从那次讲开了之后，她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。
她从来都不会给别人看不到结果的希望。
而他这么一个温柔细致的人，值得别人对他全心全意的付出。
而那个人，不会是她。
顾庭绍没有再说什么，依旧温柔的笑了笑：“那我就不打扰你等人了，我先上去了。”
“学长再见。”
顾庭绍起身离开，背影挺拔，却意外的让人心疼。
司徒浩也站起身，看着九月，眼神有点晦暗不明，“九小姐，我们再会。”
司徒浩说完，转身追上了顾庭绍。
九月被他最后那个眼神给看得心里有些发毛。
前世今生，每见他一次，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脑细胞死了大半。
不过，九月皱了皱眉，学长怎么会跟司徒浩认识？看样子还很熟。
而且，司徒浩看学长的目光让她觉得有点奇怪，她不太懂，但那可不太像一个男人看男人的眼神吧？
九月眼里划过担忧，心想还是回去之后问问顾北辰吧，他对司徒浩可能更加熟悉。
楼上，司徒浩背靠在包厢门口，双手环胸，面无表情的凝眸看着里面的人，眼底是一片无底的漩涡在翻滚。
顾庭绍在他一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知道了，但是遇到九月，他的心情有点缓不过来，并不想做其它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