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元节。
凤子鸿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会来，他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过他了。
自从他十岁生辰那次一别，九城便再也没有来过凡界。
几人等得无聊，便先逛起了灯会。
又是满街的花灯，丞相府门前又是满地的烟花，街上人群熙熙攘攘。
陆华看着身旁的陆清歌，一瞬间想起的却是那年同她一起放河灯的景象。
那年，她一身粉衣，软软糯糯地喊他神仙哥哥，她披着夜色和满街的灯火向他跑来。
恍惚间，陆华的思绪又回到了当下，那个粉衣小丫头，此时正穿着一身同自己一样的白衣。
她仍然走在他的身边，但再也不会软软糯糯的喊他“神仙哥哥”了。
“凤子鸿！”
正想着，旁边的陆清歌突然一声怒吼，手顺势就揪住了旁边少年的耳朵。
“你看看，你手里的东西都把我的衣服蹭上油了！”
“清，清歌，我好歹也是五皇子，你多少给我留些面子啊，更何况这些东西可都是你买的。”
凤子鸿年龄大了，也爱面子起来，他皱着眉同陆清歌打商量。
“你这什么意思？不乐意给我拿？那你就把自己的小金库贡献出来，不要每次都让子行哥哥付钱！”
“我还是拎东西吧，我哪儿有什么小金库……”
……
两人仍在一来一回的吵着，陆华却觉得这一幕扎眼的很，他好像错过了太多，太多。
是什么时候起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，长成如今这个模样了呢？
她伶牙俐齿，总是喜欢挥舞着自己的爪子，当初九重天上的小仙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，也是这样的吗？
陆华觉得现在的小丫头才渐渐真实起来。
九重天上的那个小仙娥，无论他怎样护着她，她都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真心，从来都没有。
每次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，从来都是。
“尊上，他们两个莫不是……”
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，聿怀神君凑到陆华跟前，又八卦起来。
倒也怨不得他好奇，九重天上三位仙人下界历劫都降生在一个地方，这着实有些不像话。
聿怀神君心里自然存疑，可这三人如今模样长开，又明明和九重天上那三人一模一样。
“嗯……”
陆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，他当初找错人就是因为在凤子鸿身上感应到了自己的神力。
后来，陆华又探查过，凤子鸿身上的神力很薄弱，他才明白那人竟是神界的司马仙君，可能是当初小仙娥那口仙气里蕴含了一些他的神力，所以才导致凤子鸿体内能感应到他的神力。
至于凤子行，陆华从一开始便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。
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历劫，此次竟没有转生成人。
他的伪装倒是很好，连聿怀神君都没有察觉，很可能这次以后，凤子行的历劫就能圆满，继而飞升神界，继花神之位。
陆华淡淡地朝凤子行撇过去，后者微微冲他点了点头，不卑不亢。
既然不是人，那当初在皇宫发生的事，他便全都记得，只是他又为什么不说呢？他在皇宫又有什么目的？
罢了，凤子行只要不对小仙娥有什么妨碍，又管他做什么。
陆华也冲凤子行点了点头，便将头回转过来。
几人各怀心事地往前走去，其中聿怀神君受到的冲击最大，他一直没有从三人都是九重天上的仙人的打击中回过神来。
“哎，清歌，这是在猜灯谜？我们去凑个热闹吧。”
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个“熟悉”的地方，凤子鸿率先嚷了出来。
陆清歌可是最爱这些新奇玩意，他的狗腿性质发挥的淋漓尽致。
“咳。”
陆清歌轻咳了一声，先掀起眼皮瞅了瞅老祖的反应，才又回过头给凤子鸿打眼色。
“猜什么灯谜，一点意思都没有。”
可惜，陆清歌的眼睛都快抽筋了，凤子鸿那个呆头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，他还在不停地劝陆清歌去猜道灯谜呢。
“清歌，咱们就猜几个吧，你看那些奖品，我瞅着有好几样都适合你……”
“哎，你这人，说了不猜就不猜，地摊上的玩意，我可不稀罕！”
陆清歌赶紧截了凤子鸿的话头，并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。
她说完，就伸手拽住了陆华的衣袖，想着把他拽到别处去。
几年前的一幕幕可都存在她的脑袋里，她不能让老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。
尤其，现在还有老祖的手下在。
陆清歌想到这，忍不住回头狠狠剜了便宜师父一眼。
“你那是什么眼神？瞪我干嘛？”
聿怀神君一脸困惑，他今日可没有招惹小丫头。
“呵。”
被陆清歌拽着走的陆华，有些哭笑不得，想玩就玩，不想玩就不玩，为什么偏偏要拽他离开？
陆清歌脚上功夫很好，一眨眼的功夫，两人离开了人群，偶然能从很远的地方听到一两句“清歌，清歌……”和“小丫头，尊上……”的喊声。
等陆清歌跑累了，停了下来，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，她竟拽着老祖跑到了河边。
此时比那年的夜要早一些，河边人也很多。
两旁的河岸上挤满了人，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全都在往河里放河灯。
陆清歌自然也想凑个热闹，可她带的河灯全在凤子鸿身上，她是一个都没有拿。
啊，对了，老祖神通广大，那次上元节可是变了好多河灯出来。
陆清歌转过头望向陆华，正巧，陆华也在看她。
她的眸子盛着光，一下子就撞进了陆华满是探究的眼睛里。
那瞬间，陆华觉得周围吵闹的人群全都消失了，天大地大，仿佛只有他和眼前之人真正存在。
良久，陆清歌也不见老祖有何反应，禁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老祖，老祖……”
老祖如此神通广大之人，也会发呆？
陆清歌有些想笑，她还是第一次见了老祖面无表情的发呆。
“何事？”
像是过了很久很久，陆华终于回过神来，他将头转开，把目光放在河水中的花灯上，然后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。
“老祖，我忘记带河灯了，你给我变个河灯呗。”
“……我不会变河灯。”
“老祖？你神通广大，一定会变河灯，莫要诓我！”
“……你当真记得？”
“……什么？我什么都不记得！”